“嗯…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说说看，最近情况怎么样？”
向上推了推眼镜的王教授打量着对面沙发上的凌枫。
虽然这小子看上去还算正常，但真正的病患总是隐藏得比较深，甚至就连病人自己都发现不了。
而且之前的两个问题，让王教授感觉到自己命运多舛。
要不是刘总交代让凌枫恢复到记忆完整的状态，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加班了。
要知道平时他都是10点左右才上班，作为灵学总院心理方面的教授，专门研究犯罪者的心理状态。
然而即便是灵学总院的教授，也摸不透异能者犯罪的真正动机。
“王总…”
“别叫我王总，叫我医生。现在咱们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虽说刘总把你托付给我，但只要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的病人。”
王教授的神色十分严肃，让凌枫有些慌张。
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心理咨询的问题了，而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刘总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从没见过魂魄的刘鹏又哪里知道，并不是凌枫的记忆出了问题，而是整个世界把他给『遗忘』了。
“话说，你对你所失去的记忆…有一点点的，哪怕是一点点头绪没有？”
说这个的时候，王教授的双眼微眯，观察着凌枫的小动作。
肢体语言是能够最为直观地反映一个人目前的精神状态，哪怕是嘴上不说，肢体语言也会将这些信息暴露无遗。
此刻的凌枫不由自主地敲击着沙发的侧沿，嘴唇微闭，眼神游离摆出思考的状态，同时双脚规矩地放在身前，都是心理状态不稳定的表现。
“放松点，到我这里，没啥不该说的。”
潜意识的肢体语言告诉他，凌枫正在纠结，同时对于现在的身份状态较为不安。
或许是因为和领导共处一室？亦或是对于自己未来以及过去的纠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凌枫所烦恼的是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自己什么都没忘』这种辩解，就好像精神病人宣称自己没病，酒鬼自称没醉一样。
“五年前的那件事…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年前与『灵物』的战斗，让我失去了作为异能者的能力。”
深吸了一口气的凌枫，十分谨慎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在这座A市最大的超自然研究机构之中，魂印者口中的『魂魄』是不被认可的。
这种菲碧拉为了迎合人类的称呼，无疑是对灵学家最直接的侮辱。
要知道这里很多都是省部级甚至国家级教授，基本上A市所有的超自然学科研究人才都齐聚于此，在他们眼中自己所研究的事物是存在的客观理论，而不是鬼魂灵异事件。
“噢，失去了能力啊。”王教授有些得意地点点头，像是发现了某些突破口一类的东西：“记忆也是那时候产生残缺的吧？”
“对，是的…”虽然这种说法有些不严谨，但对于凌枫而言，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就等同于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缺失。
唯心主义认为社会只是人类的一种意识形态，而灵学总院也认为灵物只是某种客观存在的意识生命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群体的认知构筑了社会的本源。
也就是说，即便你是对的，只要个人认知背离了社会群体的大众认知，也会被判定为『异端』。
这恐怕也是父亲当年自寻短见的主要原因，更是凌枫这么多年来所调查着的秘密之一。
但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处理好自己和『殇』之间的关系。
“嗯…可以详细说说吗？比如…之前你所说的，对你影响最深的四件事？”
看到凌枫皱紧了眉头的刘队还以为他在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波澜，此刻便拿出自己平生最强烈的职业责任感，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回复。
“或许…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吧。”
叹了口气的少年，开始向着眼前这位医生缓缓道来。
作为大学的校花，名为柳莹的少女有着能够吸引众人目光的特质。
天生丽质的她，却在一个偶然的下午被卷入了领域。
领域之中正在寻求宿主的，正是身为冥界九魂之一的『苍炎』。
或许是因为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少女很自然地找上了当时身为魂印者的凌枫寻求帮助。
『凌枫，我问你啊。如果有一天让你和自己的魂魄互换，你会愿意吗？』
『自从上次跟你聊过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某天，处在这样立场上的一方，是我们人类呢？』
正是那次的谈话，让凌枫察觉到了看似高不可攀的少女所显露出的一丝不安。
是啊，毕竟校花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被意识中的陌生男性附身之后，肯定会有所不便吧？
嗯…
回想当初刚成为异能者的自己在被时停少女疯狂『宠爱』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那样的迷茫吧。
“等等，那个校花怎么就偏偏找上你了呢？”不由得开口向凌枫询问的王教授，内心的好奇已经超出了职业责任感。
这种在小说里才可能出现的情节，怎么想都不靠谱。虽说自己身为A市灵学总院的领导，但已经离过一次婚的自己，家庭并不幸福。
出于个人原因，他对凌枫所说的一切都持怀疑态度。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凌枫的四个目标之后，他会觉得这家伙有重度妄想症的原因。
说到底，这四个人多半是他个人捏造的臆想吧？
“灵物能够停止时间，这个您也清楚。当时被灵物附身的校花在恢复意识之后，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恐怕这也是她将我误认为救命恩人的原因吧。”
由于涉及个人隐私，所以凌枫在治疗过程中也只能以『校花』作为对柳莹的称呼。
“周围那么多人，为什么就那么恰好第一眼看到你了啊？”
有些先入为主的王教授，已经开始偏执地坚定凌枫是个妄想症患者了。
“大概是因为我当时是异能者，所有学生中只有我能够在灵物展开的领域中活动吧。”并没有理会王教授的追问，凌枫接着道：“但我也觉得挺对不起她的，真的。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我在学校，她也不会被卷入这一切…至少现在应该还过着平常的生活吧。”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想。就算你不在学校，就算她也不在学校…在那个时间点总会有一个被灵物附身的普通人，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说完这句话的王教授，不由得缓缓给自己点了点头。
“谢谢。”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去一趟魂魄调查科的凌枫，满怀歉意地站了起来：“抱歉，办公室还有点事，我就…先撤了。”
“行，你去忙你的吧。”点头示意的王教授意犹未尽地瞟了一眼记录谈话时间的闹钟，言语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期待：“下次来的时候，别忘了跟我分享去找豪门大小姐帮忙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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